鸤鸠

1982年9月29日星期三晴

昨夜里，群实兴奋地一夜没睡。双喜临门，他怎么能合眼睡觉呢？他怕一觉醒来，这些都变成一场梦。

听到鸡叫声，群实躺不住了。他穿好衣服，洗了把脸，扛起扫帚，走了出去。

月亮已经沉下去了，唯有那灿烂的星星，还依恋着人间，准备向早起的人们告别。

群实走在街上，大口大口地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。他高兴啊！

他来到云英门前，望了一眼繁茂的老槐树；躬下身子，开始扫街。

扫街，这是解放后，父亲力万熊必须完成的任务。只要天不下雨！从他懂事起，他就知道父亲是反革命分子，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。今日，自己来扫街；不是任务，是自愿！是真心实意来扫街，把自己前进的路，扫除障碍，干净前进。

万熊和长珍一生共生了四个孩子，唯有群实存活下来。因此，群实成为两人的掌上明珠。在家里，长珍从不用群实挑水、扫地。就是被褥，也是长珍给他晒，给他铺。

群实初中毕业后，进了砖厂。万熊知道砖厂活累，不想让群实去。群实找到群露商量。群露说要挣钱，不能依靠老人。何况，老人也没钱呢！

群实没有听万熊、长珍的话，进了砖厂。长珍以为群实长大了，懂事了。其实，群实是依恋群露呢！

天已经亮了，但大街上仍是一个人都没有。土地承包给了个人，没事谁早起呢？

群实已经扫到苇箔厂门前。群实拄着扫帚，看着苇箔厂，大口地喘着气……

这时，群露走来。群实诧异地看着她。

“我去你家，你娘说你扫街来了。咋的，你爷扫了这些年，还不嫌烦？”群露说。

“不一样的。夜里我想好了。从今天开始，我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！”群实说。

“告别？不是承包苇箔厂吗？不承包了？”群露疑惑地问。

群实笑了，说：“是和过去的我告别！你也要和过去的你告别！从今天开始，咱俩要开始新的生活！有尊严的生活。”

“这才和乌蒙几天，咋学的文绉绉的。我还是喜欢过去的你，**操的、他娘的挂在嘴上。”群露说。

“乌蒙说，这是流氓话。以后在他面前，可千万别说。”群实赶忙说。

群露笑了起来，说：“我想今天搬到你家去！反正她们把我卖了！”

群实看着群露，嘿嘿笑起来，说：“我愿意，就是不知道我娘让不让。”

“去了你家，咱俩也不能住在一起。怀孕咋办？流产可是花钱的。”群露羞红了脸，低声说。

“反正以后我听你的，你说咋办就咋办。”群实说。

“快回家吧，今天不是还有事？你娘同意了，我得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。”群露说。

群实应诺，扛着扫帚，和群露回到家中。

万熊在做饭，长珍站在院子中。见两人回来，不由地笑了，说：“咋想起扫街？”

“从今以后，我要干干净净地做人！像乌蒙那样，做个干干净净的人。”群实把扫帚放下，说。

长珍点点头，说：“别看乌蒙调皮，但他两个娘规矩大。乌蒙说话办事，都在纲在线。以后你们在一起，好好跟着他学。”

“乌蒙不说脏话，是他不会。听衣玉说，他连七个**都不会说，还是万晓教的他。”群露说。

“哎吆，这种话还跑到砖厂学？大街上吵架的，谁不带口头语？一辈一辈的，都是无师自通。”长珍笑着说。

群露哈哈笑了起来。

“娘，群露想搬过来住。”群实羞红了脸，说。

“行啊，我也想呢。不是背后说念菊，她办的这事，真是狗屁倒灶呢！哪有为了自个，把小姑子推火坑的？搬过来吧，别让她再卖你一次。”长珍说。

“还是群众这个**的缺德！我记着他呢，今辈子千万别落在我手里。”群实咬牙说。

万特、群众欺负自己的事，群露没敢和群实说实话。只说群众欺负了自己。今见群实气愤的这样，群露的泪水流下来，说：“那我回去把东西搬过来。”

“不急，吃了饭再回去。记住，就把你的内衣、内裤拿来就行。能给你娘留的，都给她留下。来了这边，咱慢慢添置。”长珍拉着群露的手，说。

群露应诺。

吃了早饭，乌蒙、燕草来到万娜家。万娜见燕草同乌蒙一起来到，甚是诧异。乌蒙在外面学招式，燕草来到万娜的屋里。燕草便把与母亲吵架的事，说与她。

“那你今后就住在他家了？”万娜问。

“反正早晚的事。这次我就先把家安顿下来，以后两边住。”燕草笑着说。

“说的也对。你住进他家，别的女孩也就彻底死心了。”万娜笑着说。

燕草嘻嘻笑了起来。

群实来了，暮云诧异地看着他。群实向暮云问好。万娜招招手，群实来到万娜的房间。

“群露的事，咋